評劇最早是在冀東民間說唱“蓮花落”和東北民間歌舞“蹦蹦”的基礎上融合發展而成的劇種。其日常生活題材、輕松明快的風格與天津人幽默豁達的性格不謀而合,因此當初一經進入天津,便落地生根、開花結果,逐漸發展成全國性劇種。天津也被稱為評劇藝術的搖籃。
施立紅和滕建東是天津市評劇白派劇團的當紅搭檔。施立紅曾是河北梆子演員,轉行評劇,師從著名評劇表演藝術家谷文月,以甜亮的嗓音、細膩的表演受到業內外人士的喜愛。滕建東是農村孩子,曾隨評劇名家孟凡龍、劇文林學文武小生,表演悟性高,嗓音圓潤脆亮,行腔高低自如,具有良好的藝術潛質。近日,施立紅和滕建東做客天津電視臺《最美文化人》節目,講述了自己從藝過程中的酸甜苦辣。
(資料圖片)
施立紅
白派劇團圓了我的夢
我上小學時是學校的文藝骨干,喜歡唱歌跳舞,愛聽收音機里播的評劇《花為媒》,尤其喜歡“新派”甜美動聽的唱腔。1984年,我報考天津戲校。評劇和河北梆子兩個班同時招生,我都報了名,被同時錄取。由于河北梆子班生源較少,而我的嗓子音域稍高,學校就把我調入河北梆子班,與評劇擦肩而過。
2010年,天津市評劇白派劇團成立,王冠麗團長排《珍珠衫》,我到劇組幫忙。每天耳朵里聽的全是評劇的旋律,又勾起我對評劇那種最初的熱愛。演出時,我在側幕看著臺上演員們唱戲,特別羨慕,想著自己要是也能站在舞臺上唱評劇該多好!我就去找冠麗團長,說我想加入白派劇團,想唱評劇。沒想到她當時就同意了。不過那一年我已經38歲了。
轉唱評劇不到一年,我們開始排演《金沙江畔》。滕建東也是剛剛加入白派劇團,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。我覺得他非常適合從事戲曲小生行當,雖然他從小沒接受過系統訓練,沒坐過科,但他的扮相、個頭兒,尤其是嗓音條件都非常好,提升空間很大。
對我來說,這出戲的難點在于唱念,其他的,比如身形、塑造人物,我覺得我還可以勝任。其實之前我常聽這出戲的唱段,但熟悉是一回事,能上臺唱又是另一回事了。排練非常緊張,結束后我也不休息,反反復復地看錄像資料。到聯排那天,團領導都來看。排完之后我非常忐忑地問冠麗團長:“您看行嗎?我能達到演出的水平嗎?”冠麗團長說:“沒問題!你要有自信,沒問題。”此時我才踏實下來,我可以信心滿滿登上舞臺,面對觀眾了。
冠麗團長給予了我特別多的幫助。她總是在鼓勵我,引導我,在業務上指教我。我想鉆研“新派”,必須要找一位好老師。冠麗團長是我的引師,把我介紹給谷文月老師。2011年,我拜谷文月為師,學了《花為媒》《楊三姐告狀》《劉巧兒》等“新派”代表劇目。老師一字一句、一招一式地教我,我也認認真真地學,進步很快。
《楊三姐告狀》是“新派”名劇。上世紀80年代,古文月老師在評劇電影《楊三姐告狀》中飾演楊三姐,反響很大,在戲迷心目中,古文月就是楊三姐,楊三姐就是古文月。白派劇團排這出戲,我演楊三姐,雖然我很喜歡這個角色,但“珠玉在前,瓦石難當”,我的壓力特別大,生怕演不好。
我和楊三姐這個人物還是相差甚遠的,從年齡上來說,排這出戲時我四十多歲了,而劇中楊三姐只有十幾歲,我的性格跟楊三姐也相差甚遠。再一個就是,演現代戲對我來說難度也比較大。我從進戲校學戲、坐科,后來進河北梆子劇團,學的、唱的都是古裝戲,手眼身法步的形體動作跟現代戲截然不同。評劇的現代戲比較生活化,楊三姐納鞋底、跺腳這些動作,我原來從沒接觸過。我跟著老師的影視資料,先是模仿,然后糅到自己的動作里,自己消化。比如,老師手指是這樣指,那我就想,要是用另外的方法做這個動作,是不是更能體現我自己的特點?通過不斷摸索,把握每個細節,我們這出戲最終獲得了觀眾的認可。
我們雖是評劇白派劇團,但團里本著“大評劇”這種格局去培養人才,我們的劇目非常豐富,可以說百花齊放,劉派、愛派、張派,在白派劇團這個空間都得到了充分發展。白派劇團提倡“一棵菜精神”,演員、音樂、舞美全體人員,不分主次,互相幫襯,緊密配合,像菜的幫葉一樣抱成一團,用現在的話說就是“團隊精神”,這樣才能唱好一臺戲。這種精神真的會呈現在我們每一部作品當中。
我是團里的老演員,團里給我提供平臺,讓我圓了評劇夢,我就要以實際行動來回報,協助團里培養青年演員,把評劇藝術傳承下去。我非常喜歡演員這個職業,因為可以通過塑造不同的人物,體會到不同的人生,這個職業當然有辛苦、有寂寞,但既然選擇了,就會堅定地走下去。
滕建東
學戲沒有捷徑可走
我是在農村長大的,十二三歲時喜歡上了評劇,被這種旋律所打動,著了迷。那時候為了能聽到評劇,要走十幾里山路去趕廟會,但也不怕遠、不怕累。印象最深的是兩出戲,一是《花為媒》,一是《朱痕記》。
進劇團唱評劇是我的夢想。1999年,沒跟家里商量,我自作主張考上了一個民營小劇團,到北京一家小茶社唱戲。也可以叫“北漂”吧,吃飯都難,很茫然、很無助。16歲那年,有老師引薦我參加了河北省遷安市評劇團。在那兒我認識了孟凡龍老師,開始系統地練功,每天喊嗓子、練聲,在水泥地上穿著靴子跑圓場、砸毽子、跑虎跳,冬天練得滿手起凍瘡,待了十幾年。
2010年年底,我得知天津新成立了白派劇團,便大著膽子來考試。團里可能覺得我有點兒基礎,有點兒可塑性,把我留下了。但因為我妻子、女兒都在老家,如果留在天津,工資待遇不高,養家糊口有難度。而且我是小劇團出來的,想在天津這個戲曲大碼頭站住腳,自信心嚴重不足,就有些猶豫不決。冠麗團長覺得我人樸實,聲音條件好,劇團也正好需要這么一個小生演員,就勸我留下來,給我派活兒,加任務,安排我多演戲。
我就是因為特別喜歡評劇,把愛好當成工作,所以每次都沒讓大伙兒失望。這些年,我和冠麗團長合作了《鬧嚴府》《秦香蓮》《珍珠衫》等十來出戲。跟施立紅合作的也有十來出,包括《金沙江畔》《花為媒》《劉巧兒》《無雙傳》《楊三姐告狀》《打金枝》《桃花庵》等。跟王云珠合作過《回杯記》《杜十娘》《賣油郎獨占花魁》《牛郎織女》等。
王冠麗團長的唱腔讓我受益頗多,包括字頭、字腹、字尾的處理,我借鑒了很多她的唱法。排《秦香蓮》時,冠麗團長仔仔細細地給我講,哪一句應該怎么唱,要把哪個字“提拉”起來唱,一句里面的某個字要有重點,這樣就會有層次感,就會出彩兒。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唱,果然每次都有提高。
《金沙江畔》是我和施立紅施姐的第一次合作。這出戲難度很大,我演指導員金明,其中有一段劇情,是用舞蹈動作取水,那個時候于我而言,無論把握軍人的狀態還是動作、唱腔,難度真是挺大的,舉手投足都不太到位,所以我還去青島參加了軍訓,體驗生活。排練和演出時施姐都能帶著我,我跟著她的節奏,甚至自己都不用考慮,就能把握得更細膩。
有一次演《無雙傳》,施姐演無雙,我演王仙客。劇情中無雙去祭掃皇陵,從后面追上王仙客。我倆有一個對視,按排演時的設計,頭應該是交叉的,一個往左,一個往右,但演出時我倆的頭成一順了。下來后施姐問我:“建東,是不是我錯了,咱倆方向一樣了,應該是交叉的啊?”但我覺得沒錯,我說:“只要眼神對了,感覺對了,就沒問題。”我覺得這就是演員在舞臺上的一種默契。
從2012年開始,白派劇團成立“白派班”,培養年輕演員。后來冠麗團長讓我當老師,這給了我很大提升,我要備課,每句唱腔、每個動作都要反復練,在這個過程中,自己也學到了很多東西。
我特別了解年輕人學戲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的坎兒、遇到的困難。學戲真是沒有捷徑可走,不可能速成,得耐得住這個寂寞和枯燥。每天都要練,每天都要去想,去琢磨,不能說我快演出了,排一次吧,這是遠遠不夠的。站在年輕人的角度來講,他們可能會考慮價值問題,比如干這一行能掙多少錢,夠不夠養家糊口?要想成角兒真的特別難。唱戲可能會很清貧,可能在發光之前要坐若干年冷板凳,但是我覺得,既然喜歡這一行,愛這一行,就要把它當事業來干,不求回報,才能取得更大的進步。(陳茗)